永远Beyond的黄家驹

婷婷玉立522

又是一年的6月30号，18年了，人说：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么，现在这条好汉在哪呢？18岁，那是一个被迷茫主宰的年纪，一切都是想法，一切都是梦幻，一切都埋在心底，似乎一切都会永远安静地躺在青春的坟墓里。这个年纪的少年，一切都难以名状，豪情或许能万丈，好汉却是算不上。

1979年，一把邻居家的破木吉他点燃了一个17岁的少年，然后他在磅礴燃烧，最终羽化为一道理想主义的圣光，照耀着凡尘里的行尸走肉，撒播着一点一点的星星之火，在这冷酷的世界散发出一丝苟延残喘的温暖，温润着内心深处被现实轰成千疮百孔的理想阵地。画外配乐：“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少年……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这个17岁的少年，这个在弹吉他的时候喜欢叼着万宝路的四眼仔，脸上有许多许多的痘痘坑，喜欢收集各类首饰，喜欢在手指上戴满戒指弹吉他。他才华横溢、敢怒敢言、傲骨铮铮，对这世界充满关怀，充满理想主义色彩，他叫黄家驹。

1983年，已经在香港地下音乐圈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的黄家驹与叶世荣、邬林、李荣潮夹了一支Band参加比赛，夺冠之后主音吉他手邬林将这支Band命名为“Beyond”。之后Beyond走进了录音棚，在一张名为《香港》的唱片里灌录了《大夏》《脑部侵蚀》两首作品。之后，邬林与李荣潮离队，黄家强与Owen Kwan加入Beyond。

1984年，Owen Kwan离队，陈时安加入。Beyond各成员在工作之余与当时香港其它各地下乐手进行音乐上的切磋交流。这些地下乐手组建了太极、浮世绘、达明一派、小岛、蓝战士、Radias等乐队，与Beyond一起从地下磅礴地冲击着80年代香港的主流音乐圈。

1985年，Beyond决定集资举办第一场演唱会《永远等待》。因为陈时安的离队，当时在为Beyond设计宣传海报的黄贯中加入乐队。这场在港岛明爱中心举行的演唱会是Beyond最真最纯的演唱会，也是注定赔本的演唱会，他们亏了六千块，相当于他们四人半年的工资。1985年底，Beyond又集资独立发行第一张盒带《再见理想》，从盒带的包装设计，到所有的录制配唱，完全独立包办，包括找唱片行寄卖等。这时Beyond的成员为黄家驹、叶世荣、黄家强、黄贯中，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Beyond四子。

1986年，在香港中环艺穗会Beyond集资举办了一场小规模的演出《剖析聚会》，之后签约Kinn's Music Ltd，经济人就是臭名昭著的陈健添。Beyond应台北泛亚音乐节之邀赴台北演出，首次走出香港。这时刘志远也加入了Beyond，他们开始第一张EP《永远等待》的录制，这张EP于1987年发行。

1987年，继发行《永远等待》之后，Beyond又录制发行了两张EP，《FOREVER VOL.1 新天地》与《孤单一吻》。然后Beyond推出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唱片《亚拉伯跳舞女郎》，举办了第一场正式演唱会《Beyond超越亚拉伯》。

1988年，Beyond发行第二张唱片《现代舞台》，推出精选集《旧日足迹》，在大专会堂举办的音乐会上刘志远正式宣布退出Beyond，刘志远后来与梁翘柏重组浮世绘。

从1983年的《大夏》与《脑部侵蚀》到1988年的《旧日足迹》精选集，这五年我称之为Beyond的早期，刘志远的离队意味着Beyond早期的结束。Beyond在这一时期音乐风格因为受到英伦摇滚的影响，有着浓厚的英伦味，也充满了前卫及实验色彩，在艺术摇滚的基调上，还有着大量其它元素，后朋克、新浪潮、硬摇滚、重金属等等。

歌词因受夏韶声以及摇滚DIY的创新精神影响由英文转为粤语，歌词大多是在剖析自我个人的内心世界，有少量直面社会现实。这时家驹正是20多岁风华正茂的时候，唱腔虽然有些悲愤，但还是有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早期的Beyond乐队成员也是不稳定的，来来去去有五个人在这支乐队路过。一个乐手频繁地更换乐队一直以来在地下音乐圈是很常见的。地下乐队没有成功占据主流市场的商业乐队那么多顾忌，音乐理念相合则留，不合则去。

在组建Beyond之前,家驹家强与邓建明、唐奕聪、朱翰博、梁翘柏都夹过Band。组建Beyond参赛最初只是一次玩票，当时参赛乐队连名字都没有，他们抱着的是“我们就来玩玩，能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的心态。比赛夺冠之后因为主办方需要有一个乐队名字刊登在杂志上，邬林才给它冠以“Beyond”之名。

1986年，就在Beyond签约的前夕，世荣、贯中与Beyond乐队第一任吉他手邬林，以及马永基夹了一支重金属风格的Band，名为“高速啤机”，并参加1986年的“嘉士伯流行音乐节”。我想这是受了太极乐队的刺激，因为太极乐队在1985年的“嘉士伯流行音乐节”上获得冠军，而当时在地下夹Band的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一直以来也都流传着“Beyond太极本一家”之说。

在1986年签约之前完全处于地下的Beyond可以说是最为自由的Beyond，玩的是他们自己的风格。签约之后，Beyond渐渐对主流市场进行许多试探性的靠拢，从签约到1988年是Beyond半地下性质的试探期，歌曲的编曲比以前柔和悦耳动听，也有了情歌。

为了从地下走到前台之后不会因为歌迷而造成“Beyond是家驹一个人的Beyond”这种悲剧，而依然是Beyond的Beyond，贯中、世荣、家强都在家驹的要求下加大了对乐队作品的参与程度，作曲、填词、演唱等，三子自己也有着这种紧迫感。但很不幸的是，我悲催地发现，在今天提起“黄家驹”有很多人知道，而提起“Beyond”会有很多人不知所云。这绝不是家驹想看到的，也不是Beyond想看到的，也不是一个真正的Rocker想看到的，这也是我在这篇文字里写上这么多个“Beyond”的原因。

某个乐队在成名之后往往会变成某个乐队成员一个人的乐队，一般是个外型养眼的主唱的，许多乐队在成名之后都有着这种尷尬，这实在是件很不幸的事情，虽然主要原因在歌迷，但乐队自己的原因也不小。内地乐队二手玫瑰为了抗议这种尷尬和不幸甚至推出了《人人有颗主唱的心》这样一张由乐队各成员翻唱的合辑，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件很让人无语的事情，真正的Rocker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

1988年，是Beyond重要的一年，也是繁忙的一年，从地下到前台，从香港到北京。

刘志远离队之后Beyond推出第三张唱片《秘密警察》，凭借《大地》《喜欢你》从地下彻底走到了前台，《大地》进入TVB“1988年度劲歌金曲TOP10”标志着Beyond成功在香港主流音乐圈占据一席之地。

这一年Beyond与达明一派、小岛乐队合作录制了香港摇滚史上第一张混音作品集《劲BAND REMIX》。在香港电台六十周年台庆之时，Beyond、太极、达明一派、Radias、Cocos、Fundamental、蓝战士，七支乐队共同录制《劲band super jam》这首香港摇滚唯一的一首串烧歌曲，此歌曲由泰迪罗宾作曲，由陈少琪、林夕、因葵填词。此时除泰迪罗宾外，这些年轻人都处在一个初级阶段，都是刚刚崭露头角。这一次大串烧，是他们对过去地下岁月的集体祭奠，也是对成功占据主流一席之地的庆功宴，也是对未来吹响的一声斗志昂扬的进攻号角。

就在这声号角吹响之后，Beyond进行了一次艰难的远征，1988年10月Beyond远赴千里之外的北京举办演唱会，成为最早在中国大陆演唱的香港乐队。因为语言的原因，此时大陆的Rocker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哼哼些什么，大多数也缺乏对音乐深度挖掘的动力，所以观众从开场客满到终场时只剩下一小撮。

当时内地摇滚也才刚刚走出地下，距离1986年崔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唱响《一无所有》才仅仅两年，崔健第一张摇滚唱片《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也还在录制中，唐朝与黑豹还在地下。Beyond在排练时崔健特地做私人探访以交流两地摇滚，同样因为语言的原因，未能与Beyond进行深度的交流，因此内地摇滚未能在1988年与香港摇滚擦出激情的火花，这真是令人遺憾。值得一提的是Beyond的御用填词人刘卓辉后来签下了何勇，却因为唱片发行的原因使何勇做出拿着两把斧头去经纪公司抢唱片母带的举动。

直到1994年“魔岩三杰”领军，唐朝为嘉宾的，在红馆举行的被称为“中国的伍德斯多克”的演唱会才使内地摇滚与香港摇滚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交流，擦出了些许激情的火花。可惜那时家驹已经不在，Beyond三子也正处在一个消沉的转型期。这让我想起了缺席1969年伍德斯多克的Bob Dylan，这次“中国的伍德斯多克”同样也是一次遺憾的“伍德斯多克”，虽然我不承认那是“中国的伍德斯多克”。

1989年，Beyond 推出《Beyond IV》，其中的《真的爱你》成为Beyond 最广为传唱的歌曲。年底推出《真的见证》唱片，几乎同时举办《真的见证》演唱会。

1990年，Beyond参加《开心鬼3》的演出，并演唱主题曲《战胜心魔》和一首我听到总是会笑的插曲《文武英杰宣言》与《真的爱你》的国语版《你知道我的迷惘》。为电影《天若有情：追梦人》演唱插曲。这一年Beyond已经成为香港的主流乐队，但也开始向主流音乐圈开炮，唱片《命运派对》中的《俾面派对》我相信会让某些人在内心的最深处脸红。在Beyond获得主流话语权的时候，在向主流音乐圈开炮的同时，将音乐中原来对人生、理想的探讨转变为对世界的关怀，《可知道》《光辉岁月》《撒旦的诅咒》《送给不知怎去保护环境的人（包括我）》这些歌曲中都能感受到这种关怀。其中向曼德拉致敬的《光辉岁月》只在香港得到了一个“最佳填词奖”。得不得奖其实都不重要，因为家驹对各种奖项是很不屑的，他曾与邓建明一起将一座奖杯摔得粉碎。我想那声音一定很清脆，也与贯中摔吉他有着共鸣。


1991年，Beyond前往非洲，探访第三世界的穷困人民，并成立第三世界基金。在4月发行了第二张国语大碟《光辉岁月》并在台湾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演唱会，这是他们继1986年演出之后，第二次在台演出，同时他们也晋升为主角。

在Beyond自传性质的励志电影《Beyond日记之莫欺少年穷》中翻唱自The Beatlesr的《let it be》，以及插曲《谁伴我闯荡》、《不再犹豫》与后来推出的专辑《deliberate》中，都透将一股家驹与Beyond都将坚定地走下去，走得义无反顾的气势。

他们想要将摇滚与商业完美溶合，其实在《deliberate》这张人说“Beyond最为商业化”的专辑中他们就已经做得很好了，《deliberate》推出后曾遭到猛烈抨击。这张专辑虽然商业化，但它却深深地蕴含了摇滚的精髓，张扬个性、坚持、义无反顾、淡然等，还有摇滚最主要的精髓之一，那就是“泛左翼理想主义”，《AMANI》有着极其浓烈的泛左翼理想主义气息。

1991年9月，Beyond在香港主流音乐的圣地—香港红勘体育馆，举办“生命接触”演唱会。这场演唱会也是一次商业与摇滚的溶合，虽然各场演唱的曲目不尽相同，但听听1991年12月的《BeyondLive1991生命接触演唱会》专辑，你就会知道Beyond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开场那段纯音乐与1983年的《大夏》完全是一个风格，而开场的《俾面派对》《高温派对》《我早应该习惯》三首连唱，显然是向主流开炮后的自由自我与自我安慰。这毫无疑问是Beyond最辉煌的演唱会，也是值得所有Beyond歌迷深度研究的一场演唱会。家驹在唱《不再犹豫》以及后面几首歌时说了很多话，那番话真实的意思是：要犹豫你们就犹豫去吧，我们是不会犹豫的。为了摇滚，为了音乐，为了理想，为了希望，为了和平与爱，我们将义无反顾。

1992年，Beyond正式向音乐氛围最好的日本发展，他们在1991年就已经成功签约Amuse。他们离开香港前往日本就像他们从地下向主流靠拢一样，都只是想破而后立。他们向主流靠拢是想改变主流音乐的风气，发现他们暂时无力改变之后，他们想到了前往日本，以获得更大的话语权。目的只是想再回来，再来改变。Beyond面对香港主流音乐圈是无力的，但他们没放弃，他们对香港以及中国都充满了爱，一切愤怒的指责都只是因为爱之深而恨之切。这一切完全可以从专辑《继续革命》中看出来，这一张专辑因为加入了大量日本音乐的元素，显得更加动听悦耳柔和，也是摇滚与商业更好的溶合。

1993年，《乐与怒》成为Beyond的巅峰，《海阔天空》也成了家驹的绝唱。

在马来西亚的不插电演唱会上家驹说：“我们会在这里再开一个更加大型更加精彩的演唱会，1994年。”

1991年生命接触演唱会上，家驹也说过：“希望明年我们可以找一个，更开放、更自由、更和平的地方，一起再唱歌，一起再抛开一切的压力，抛开一切的苦恼、烦恼，去享受一个很和平很亲切的音乐会。”

1992年并没不是家驹所说的那个“明年”，1993年也不是，直到今天一直都没有家驹所说的那个“明年”，一直也没有“更开放、更自由、更和平”的那么一个地方。

1994年对于1993年来说真的不算遥远，也只的明年而已。但这个明年永远在明年，这个明年不遥远，但也永远不会到来，永远只是明年。

听到《海阔天空》，总会让人热血沸腾，我相信家驹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是热血沸腾的，但他的热血却永远凝固在18年前的今天。

从热血沸腾到最终凝固的时间能有多长？只需要159个小时，160个小时不到，连一个星期都没有。

从巅峰跌至谷底又有多高？只有2.7米，3米不到。

家驹在生前，一直不想让他的名字成为Beyond的代名词，不想看到歌迷只知道他，而不知道Beyond。但在他的身后，黄家驹成为Beyond的代名词，这是一个我也不想看到的血淋淋的事实，也许大多数人都适应不了风格的转变。

在家驹的身后，Beyond三子，世荣、家强、贯中一直做得很好，虽然我也承认他们无法掩盖家驹的光芒，但他们有着他们自己的精彩，做出了他们自己风格。

1994年，Beyond不再续约Amuse，他们走上了一条独立摇滚乐队的路线。

Beyond三子时期从《二楼后座》到《Good Time》的每一张专辑，他们都对音乐、对摇滚，做出了许多许多的探索，完全超越了四子时代。认真地听一听Beyond三子时期的作品，会发现比之家驹在时要丰富得多，也要有性格的多。除了对音乐上做出许多前卫性的实验之外，他们的态度也比之以前要明确得多。

对于《罪》《深》《雾》《醒你》《太空》《十八》《惊喜》《阿博》《缺口》《声音》《旧历》《铁马骝》《困兽斗》《总有爱》《进化论》《教坏细路》《无事无事》《Good Time》《遥远的Pardise》《仍然是要闯》《谁命我名字》《一百零一次》《吓，讲乜野话》《Ophantom Power》等等等等很多很多我都极是欣赏。

我表示打歌名是件极痛苦的事，我本不想打这么多的，但我还是打了这么多。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好好领悟一下Beyond的真谛。 “不断创新，不断超越”，这才是Beyond的真谛，也是艺术、音乐、摇滚，以及这个世界一切一切的真谛。这是家驹一直坚持的，当然也是Beyond所坚持的，也是每一个真正的Rocker应该坚持的。就像三子在家驹遗作《抗战二十年》里所表达的：我们所坚持的不会变，我们也不会停止革命，家驹也将一直站在我们身后。


好了，以下部分写给家驹。

四眼仔：

你那边天色好吗？我这边淅淅沥沥的，我记得去年也这样。差不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这样，不过今年比以往要更淅沥一些。

你在那个遥远的Paradise，不会再有天真的创伤了吧？不会有无语问苍天了吧？会有人知道你的迷惘的，不会有俾面派对，那里只有高温派对，那里交织着千个心，充满和平与爱。你可以在那里的海阔天空里随意飘荡，享受你的光辉岁月。

而我这里依然是一个爆烈都市，我想要冲开一切冲上云宵，但不知道我可否冲破，我害怕这只是我的妄想。我在那些逝去日子里找寻我旧日的足迹，在无数个冷雨夜，我只能呻吟着午夜怨曲在午夜流浪；我只能在灰色的心底的最深处嘶吼着再见理想；我只能做困兽斗，我无法冲破那午夜迷墙。

但我发誓：在这个冷酷的现代舞台，无论有多少无声的告别与无泪的遗憾，无论有多少填不满的缺口，也无论有没有人伴我闯荡，我都不会放弃。我将坚持和平与爱，我将不再犹豫，因为我热爱这片大地，我对这个温暖的家乡的感情全是爱。

我与你一样，要进行的都是一场未知赛事的长跑。遥遥长路，将是一条灰色轨迹。我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完全的拥有，但为了和平与爱，我只能是错也再不分地勇闯新世界。就算一次一次跌倒，我也仍然是要闯。因为我早已打不死，我早已战胜心魔，我也早已经习惯在这个垃圾场里生活。我不会在这个狂人山庄里无地自容，因为Ich bin der brennende Komet，我的心已经Rock is Dead。

今天我与你组建Beyond时一样也只是个Water Boy，同样有着赤红热血，同样也不想永远等待，所以我也会像个城市猎人一样去寻找能与我一起救火的少年，救火的少年只需要三个就足够了，我不奢求十个。无论有多少乐与怒，也无论我们知不知道一切为何，就算最终我们都一无所有，我们也无悔这一生，我们都将像拼命三郎一样顶天立地。

如果某天，我们能高唱着AMANI找到Stairway to Heaven的话，那么我们将在那个遥远的Paradise与你一起梦回唐朝共煮酒，你给我们准备好万宝路，我们给你带酒，OK？

好了，就说这么多，最后，祝你愉快！
罗嗣亮
2011．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