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翘柏和黄家驹曾经一起组乐队打工,看出谁是家驹了吗?(前排右二为梁翘柏) 曾经,有过好一段的日子,我与家驹天天都会见面。 我和家驹在同一间机构当保险推销员。每天当日上三竿,身穿西装,手提皮包的我都会懒洋洋的走到他住在苏屋村的家。那时候他永远都是上身光着,下身穿上一条直纹或碎花的“孖烟通”,架上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散乱的,比我更懒洋洋的打开门。 不记得是谁首先提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我们都会因一些毫无说服力的借口而取消了原定到各工厂大厦推销保险的计划。 在他家听听唱片,拿起结他玩玩音乐,已经是每天指定的“早课”。 一谈起音乐,我们都会有说不完的话题。有很多个晚上,我们会在尖沙咀那间早已结业的“新马赛餐厅”, 与友人David 一起喝着因无数次加冲热水而变得越来越淡的奶茶谈天说地,而我们对音乐的热情却越来越浓。 有一次,家驹与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到半月湾露营。在海滩搭起了帐篷后,几个大男孩便跳进水中畅泳。玩得忘形时,我们都纷纷脱去泳裤向大自然作一次赤裸裸的拥抱,吓得就在不远处耍乐的女孩子们落荒而逃。晚上,家驹奏起了他带来的木结他,与我在浩瀚的宇宙里用音乐航行。我们仰望着一幕繁星,合唱了David Bowie 的《Space Oddity》。那是我跟他最和谐的一次合唱。 又有一天,我们如常放下工作,决定去看电影。当时在他家附近的戏院,公余场通常都是播放一些给本地片商剪得支离破碎的外国《色情》电影。我们忽然起了“色心”,买了两张片名叫《色情陷阱》的戏票,充满期待的进场。结过,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带着疑惑的走出来,怎么搞的?连一个像样的镜头也没有啊!每次都是就快到最精彩的地方就给剪掉了!然后家驹才恍然大悟的说:“我们真的是中了色情陷阱啊!” 电影曾经是家驹的另一个最爱。我们不单经常一起看电影,也打算一起拍电影。 其时 Beyond 已是一队家谕户晓的乐队。家驹也拍过了《Beyond日记之莫欺少年穷》和《笼民》。但他对于电影的热情不只于此。那时候的我,家驹,还有王日平,三人经常在Park Lane Hotel的coffee shop(当时还在尖沙咀弥敦道)花了很多个晚上谈论电影,而且亦一起构思过故事。家驹最喜欢淡淡的爱情故事,他提出了希望拍一部像《俩小无猜》的电影来歌颂纯真少男少女的爱情。而他也可以为这电影创作歌曲……后来因为各有各忙,一起拍电影的事就如人生很多遗憾事的结果一样,遭搁置了。 直至很多年之后,王日平和我终于都已完了电影梦,相继当上了导演,拥有了自己的电影。可是,只有家驹的电影梦永远埋在六尺黄土之下。假如一天再有机会执起导演筒,我或会把家驹未说完的故事续写下去。不过,对于未来,我觉得变量实在太多,正如从来没有人会想到,家驹这么快便离我们而去。 今天是家驹的生忌。记得有年他生日,我们很多朋友一起串通,故意失踪了一个下午 ,然后又突然在二楼后座 Band 房出现,递上我们预先夹钱买给他的一部Walkman(随身听),让他悲喜交集,非常好玩。 有一年,我们也有谈论到生死的问题。我们与几个朋友,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下“撞鬼”。其中一个朋友被鬼“跟”着。虽然我和他对于鬼神之说一直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而且,在我们几个之中,只有我和家驹没有亲眼目睹过,我们还是又害怕又好奇。我们还戏言如果他日谁先走,谁便要显灵给对方描述另外一个世界的情况。可是他走了,却始终没有回来给我报料! 最近我从一个很久没联络的女性友人B小姐口中得悉一件往事。听后我心一时间良久未能平复。有天,家驹致电认识不太深的B小姐在询问一些关于暗疮膏牌子的问题。问毕,家驹竟然跟她说:“我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做没有空,不能陪阿柏吃饭,不如我把他交给你,麻烦你帮我照顾他好吗?”结果 B 小姐把我带到他的女性友人的家中庆祝生日。我在不知情之下,与一群大部分我都不认识的女孩子渡过了一个不知谁生日的生日晚会。首先声明,我不是那么的需要被照顾,亦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摆布。我跟B小姐的“约会”源自我对女性正常的好奇。不过,家驹对于朋友的真心,是不容置疑的。 在很多人眼中,家驹是乐坛难得一见的良心,是音乐先驱,是乐队文化的英雄,是社会现像,是香港人的集体回忆。但在我眼中,除了以上的一切之外,他更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成长的一部分。但,假如有人把悼念变成投资,将思忆当作宣传;今夜,我我会选择默默的怀想……我的亡友。我想这次再不会被视为一种出风头的行为了罢。就在此时此处,夜阑人静时,我宁愿启动着计算机,接上尼斯湖的 live-cam ,看着风景怡人的湖光山色,独自在整理一幕幕私人的记忆片断。一切真实与否我都不须要向别人交代。而我知道,起码,你,一定会懂。 梁翘柏 2008年6月10日 |